在欧美文学语境中，乡愁一词源自希腊语的“回家”和“痛苦”，原指一种对故乡或过去的强烈思念，常伴随着忧郁和甜蜜的复杂情感。它不仅仅是地理上的怀旧，还包括对童年、青春、文化传统或理想化过去的眷恋。乡愁就像心灵的时间旅行，让人在回忆中寻找慰藉，却又因无法重返而心生惆怅。它是一种温柔的折磨，甜蜜的隐痛。

欧美文学界很多独具特色的作家以不同的视角和笔触，丰富了人类对“乡愁”这一复杂情感的表达和理解。作家笔下的乡愁，各呈其态，各显其趣，各具其旨。下面选取一些有代表性的文学巨擘，进行简要的梳理。

荷马是一位盲诗人。据说他一边吟诗一边迷路，因为看不见路，所以特别思念家乡，活脱脱一个“导航失灵”的文艺青年。传说荷马在旅途中常靠路人指路，但总被带偏，结果他的《奥德修斯》就成了英雄奥德修斯迷路十年的史诗，这简直是他自身经历的夸张版。他的作品展现了人类对归家的永恒渴望，提醒我们即使英雄也怕迷路，乡愁是穿越时空的GPS信号。

但丁被政治流放后成了“流浪大师”，他的乡愁就像被踢出群聊后疯狂想念老家的微信群。但丁在流亡期间，总爱写信给朋友抱怨佛罗伦萨的咖啡难喝，其实是他想念家乡的街头小吃。但丁《神曲》中的地狱之旅，实则是他对故乡的思念之旅，乡愁让他把老家变成了奇幻冒险地图。

莎士比亚写尽人间悲欢，但他的乡愁隐藏得很深，就像他偷偷在剧本里塞私货，怀念斯特拉特福的小镇生活。据说莎士比亚在伦敦成名后，常偷偷回老家买地，朋友笑他“演戏赚大钱，却总惦记着乡下那亩田”。在《暴风雨》中，普洛斯彼罗的岛屿象征对失去家园的怀念。乡愁是莎士比亚给他作品中的角色戴上的隐形怀表，一种隐藏不露的珍视。

弥尔顿失明后靠口述写诗，他的乡愁像在黑暗中摸寻家门钥匙，总觉得自己丢了天堂。失明后的弥尔顿常让女儿读信给他听，有一次她读错地址，他气得大喊“这比失去乐园还糟！”《失乐园》中亚当夏娃的流放，映射他对理想世界的乡愁。他的乡愁是心灵的眼药水，让模糊的过去变得清晰。

华兹华斯喜欢在湖边散步写诗，他的乡愁像对童年小河的痴迷，总觉得自己是“长大的彼得·潘”。华兹华斯和妹妹多萝西一起住，她常吐槽他“写诗时连路都走不稳，却总念叨儿时的泥巴路”。华兹华斯的诗歌赞美自然和纯真童年，他笔下的乡愁是时间的滤镜，把过去美化成一幅水彩画。

柯勒律治喜欢在梦中写超现实的诗歌，他的乡愁像一个“迷幻版游子”在鸦片幻境中寻找真实家园。柯勒律治曾梦见整首诗，醒来赶紧写，结果被猫抓乱稿纸，他哀叹“连猫都嫉妒我的乡愁梦”。《古舟子咏》中的航海之旅，表达对稳定生活的渴望。乡愁是他诗中的指南针，总指向回不去的港湾。

济慈的乡愁像对美和青春的短暂眷恋，自怨自怜自己是“被时间踢出局的文艺青年”。济慈曾给女友写情书说“我想念故乡的苹果派”，其实是他肺结核病中怀念简单生活。他的颂诗充满对永恒之美的乡愁，这种乡愁是心灵的自拍杆，试图捕捉逝去的瞬间。

雪莱的乡愁像对乌托邦的幻想，俨然是一个“流浪的梦想家”。雪莱在意大利流亡时，常划船吟诗，有一次船翻了，他爬上岸还说“这水让我想起英国的雨”。《西风颂》中呼唤变革，实则隐藏对故乡秩序的乡愁。乡愁是他诗中的风，吹向过去的回声。

狄更斯的童年贫困让他成了“回忆控”，他的乡愁像对旧伦敦的深情回眸，让自己变成了一个“时间旅行导游”。狄更斯爱深夜散步伦敦街头，朋友笑他“像个幽灵在找童年面包店”，他还真在小说里写了进去。《雾都孤儿》中的伦敦底层生活，充满对纯真童年的乡愁。乡愁是他笔下的路灯，照亮失去的街道。

哈代爱写乡村悲剧，他的乡愁像对田园风光的哀悼，把自己具象为“被工业革命伤心的农夫”。哈代曾因小说太过悲伤被读者咒骂，他反驳“我只是想念老家的麦田，你们不懂”。《德伯家的苔丝》中乡村的没落，表达对传统生活的乡愁。他的乡愁，是时间的墓碑，刻着逝去的美好。

马克·吐温的童年沿着密西西比河长大，他的乡愁像是对河流的初恋，仿佛“老顽童怀念摸鱼日子”。马克·吐温常讲笑话说自己“年轻时当水手，现在写书却总梦见河水”，朋友戏称他是“河流的脑残粉”。《哈克贝利·费恩历险记》中的漂流，是对自由童年的乡愁----乡愁是他幽默中的盐，调出生活的滋味。

菲茨杰拉德是爵士时代的代言人，他的乡愁像对浮华过去的迷恋，总把自己看作是“派对上怀念家常菜的浪子”。菲茨杰拉德和妻子泽尔达疯狂派对后，他常写日记说“我想念中西部的那份宁静”，泽尔达笑他“虚伪”。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中盖茨比对初恋的追求，实则是美国梦的乡愁。他的乡愁是绿光，照亮无法触及的彼岸。

海明威热爱冒险却总怀念简单生活，他的乡愁像在战场上想念家乡的咖啡，活像个“温柔的糙汉”。海明威在西班牙内战期间，常喝当地酒，却说“这比不上美国老家的啤酒”，结果被当地人笑话。《老人与海》中的海洋象征对纯净世界的乡愁：乡愁是他笔下的鱼线，连接过去与现在。

伍尔夫爱探索记忆，认为自己是“记忆的潜水员”，是"记忆的编织者"，她的乡愁像在时间河流中打捞碎片，在时光的潮汐中捕捉遗失的瞬间。伍尔夫写《到灯塔去》时，常对丈夫说“我梦见童年的海边”，他回答说“那你该去度个假了”。在《到灯塔去》中，通过描写各种声响停歇后隐隐约约的旋律、万籁俱寂的黄昏，给作品中的地方和场所营造了一种飘忽的、易碎的效果。她的意识流小说表达对逝去时刻的乡愁，是对逝去时光的细腻抓捕，是她意识流中的灯塔，照亮记忆的暗礁。她的乡愁是心灵的拼图，试图重组失去的时光。

乔伊斯在流亡中写都柏林，他的乡愁像是一个“离家出走的孝子”对故乡的复杂爱恨。乔伊斯在巴黎常去爱尔兰酒吧，点酒时说“这酒让我想起都柏林的雨”，酒保笑他“雨有什么好想的”。《都柏林人》中的城市生活，充满对家园的乡愁。乡愁是他文字中的迷宫，每一条路都通向过去。

艾略特对荒原意象情有独钟，他的乡愁以“现代社会的怀旧先知”的执念、用"文化传统的考古学家"的眼光，发出对文明衰落的哀叹，试图在荒原上寻找失落的圣杯。艾略特在银行工作时，常抱怨伦敦雾大，朋友说“你诗里的荒原不就是这雾吗？”，他点头“没错，我想念清澈的童年”。《荒原》中的碎片化世界，表达对统一文化的乡愁，对精神家园的找寻。乡愁是他诗中的隐藏的枯井，深不见底却充满回声。

福克纳执念于写家族史诗，他的乡愁像对旧南方的眷恋，总觉得自己是“时光机坏了的史学家”。福克纳曾在自己庄园写小说，邻居问他“总写过去，不腻吗？”，他笑答“比看电视有趣”。《喧哗与骚动》中的家族没落，是对传统价值的乡愁。乡愁是他叙事中的老照片，泛黄却珍贵。

斯坦贝克写尽移民辛酸，他的乡愁像对家园的追寻，以“路上的哲学家”的姿态摸索前行。斯坦贝克为写《愤怒的葡萄》亲自流浪，有一次饿肚子时感叹“这比书中人物还惨，至少他们有家乡的苹果可以想念”。他的作品表达对流离失所者的乡愁，这种乡愁是车轮下的尘土，扬起对故土的思念。

乔治·奥威尔的乡愁是对简单英国生活的深切怀念，自称是“被政治吓坏的乡下男孩”。奥威尔在缅甸当警察时，常写信给朋友说“我想念英国的茶和蛋糕”，结果被同事笑“矫情”。《一九八四》中的极权世界，隐藏着对个人自由的乡愁。乡愁是他笔下的老大哥，反面提醒家的温暖。

塞林格隐居避世，他的乡愁像对纯真青春的执着，仿佛自己是“永远的少年怀念俱乐部主席”。塞林格成名后躲进山林，粉丝找他签名，他回应说“我只想安静地想念我的童年”，被戏称“乡愁隐士”。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中霍尔顿的叛逆，实则是对失落童年的乡愁。乡愁是他心中的麦田，守护着不复存在的纯真。

马尔克斯的乡愁像对拉丁美洲神话的眷恋，他活成了一个“穿越现实的童话作家”。马尔克斯写《百年孤独》时，常梦见家乡阿拉卡塔卡，妻子叫他起床，他说“别吵，我在和马孔多聊天”。他的作品充满对家族和土地的乡愁。乡愁是魔法的种子，在他的记忆中开花。

卡尔维诺爱写寓言式故事，他的乡愁像是对城市和童年的诗意回望，给人留下一个“迷路的建筑师”的印象。卡尔维诺在巴黎居住时，常画意大利小镇地图，朋友问“你又在设计回乡路线？”他笑“不，我在写小说”。《看不见的城市》中马可·波罗的叙述，表达对理想家园的乡愁。乡愁是他文字中的积木，搭建虚幻的故乡。

米兰·昆德拉在流亡中写存在主义，他的乡愁表达对故国文化的复杂情感，用“被放逐的哲学家”的视角审视故园文化。昆德拉在法国被问及故乡，他总幽默回避“故乡？那是我小说里的角色”，实则隐藏深深思念。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》中的布拉格之春，是对自由时代的乡愁。乡愁是他笔下的轻与重，衡量失去的价值。

纳博科夫笔下的主题多是记忆与流亡，他的乡愁像是对俄罗斯的精致怀念，凸显出自己是“蝴蝶收藏家兼怀旧大师”。纳博科夫在美国教文学时，常对学生说“我想念圣彼得堡的雪”，学生回“教授，这儿也有雪啊”，他笑“那不一样”。《洛丽塔》中的旅行，实则是对流亡身份的乡愁。乡愁是他小说中的蝴蝶，美丽却难以捕捉。

贝克特执着于荒诞等待，他的乡愁像对存在意义的追问，活脱脱一位“等待戈多的怀旧者”。贝克特在巴黎写《等待戈多》时，常去咖啡馆发呆，朋友问“等谁呢？”他答“等我的故乡，但它从不来”。他的戏剧表达对稳定世界的乡愁，这乡愁是舞台上的虚空，填满无尽的回忆。

加缪的乡愁像对阿尔及利亚阳光的眷恋，是一位“北非的流浪哲学家”与阳光的对话。加缪在巴黎冬天总抱怨冷和寒，说“这让我想念阿尔及利亚的海滩”，同事笑他“那你回去啊”，他叹“回不去了”。《局外人》中的疏离感，隐藏对纯净自然的乡愁。乡愁是他笔下的太阳，温暖却遥远。

普鲁斯特的乡愁像对逝去时光的痴迷，俨然一位“时间的美食家”，倾注于每一个“普鲁斯特时刻”。普鲁斯特写《追忆似水年华》时，常因一块玛德琳蛋糕触发回忆，仆人笑他“先生，蛋糕而已”，他正色道：“不，那是我的故乡”。他的巨著是乡愁的百科全书，而乡愁是他心灵的味蕾，尝出过去的每一丝滋味。

卡夫卡写尽异化与孤独，他的乡愁像对布拉格和身份的困惑，让自己成为“迷宫中的怀旧虫”。他的乡愁像一个"在故乡迷路的异乡人"，在城堡脚下仰望，却总找不到入口。卡夫卡在保险公司上班时，常写日记说“我想念老家的街道”，但朋友发现他连出门都怕，纯属“脑内旅行”。卡夫卡的《乡间公路上的孩子们》描写了儿童在乡间嬉戏的场景，充满被压抑的渴望。他常在日记中描绘布拉格的街道，但朋友发现，他即使在家中也"像个陌生的客人"。他的作品表达现代人在熟悉环境中的疏离感，乡愁是对归属感的永恒寻找。《变形记》中的变形，则表达对人性归属的乡愁。乡愁是他小说中的甲壳，保护脆弱的内心。

黑塞刻骨铭心于精神追寻，他的乡愁像对东方智慧和童年家园的向往，像一个“流浪的瑜伽士”在印度禅坐时突然想念黑森林的松香，是"跨文化的精神游牧民族"。黑塞在瑞士隐居时，常画印度符号，妻子问“你想去印度？”他答“不，我在想念德国的森林”。他也常画德国乡村的风景，妻子问他是否想家，他回答："我不是想念德国，我是想念那个我永远回不去的德国。"他的《悉达多》中的旅程，是对精神家园的乡愁；他的小说《乡愁》，讲述了主人公对心灵归宿的追寻。乡愁是他精神探索的起点与终点，乡愁是他笔下的河流，流向内心的归宿。

劳伦斯的乡愁像在工业烟囱里嗅闻一朵凋谢的野花，而自己则是"被现代文明绑架的田园诗人"。劳伦斯在《回乡》中流露了对故乡的惦念及重返故乡的忧伤。他常抱怨工业化的英国，有次激动地说故乡的田野才是"真正的生活"。朋友笑他"一边用着煤气灯，一边怀念煤油灯"。他的散文《回乡》揭示了现代化对乡村的侵蚀。乡愁是他对抗工业洪流的诗意堡垒。

史蒂文森(R.L.Stevenson)的乡愁，像一个"带着热带风情的怀旧水手"在南海岛屿上梦见北方的冷雾。史蒂文森曾说："没有一颗星有如爱丁堡的街灯那样可爱动人。我若忘了你呀，爱丁堡，那就请让我这只写作的右手也不再灵活吧！"他在萨摩亚群岛去世，临终前仍念叨着爱丁堡的街灯。《爱丁堡笔记》是他写给家乡的情书。乡愁是他文字中的罗盘，永远指向童年的街巷。

路易斯(C.S.Lewis)的乡愁像在纳尼亚的衣橱外听见童年的钟声，造成了一种自己是"带着牛津口音的天国旅客"的执拗。路易斯在《荣耀之重》演讲中谈及这种对遥远国度的向往，称之为一种秘密的、使人心痛的渴望。他认为这种渴望并非源于过往经历，而是对超越现实的某种存在的指向。他将乡愁升华为对超越世界的渴望，印证乡愁是他神学思考中的"圣洁的思念"。

弗罗斯特（R.Frost）执着于乡村生活的描绘，他的乡愁是一种对新英格兰田野的深情，扮演着“未选择的路的怀旧导游”的角色。弗罗斯特常在农村朗诵诗歌，有一次听众问“你为什么总写路？”，他幽默回应：“因为我想找回那条回家的路”。弗罗斯特的诗歌充满对简单生活的乡愁，他的乡愁是雪夜中的灯火，指引回望的方向。

欧美作家笔下的乡愁，从荷马史诗到弗罗斯特的诗歌，展现了人类对故乡、过去和身份的永恒思念。它不仅是地理上的怀旧，更是情感上的锚点，帮助人们在变化的世界中寻找稳定感和心灵家园；它常常混合着甜蜜与痛苦，成为文学创作的源泉，反映出西方文化中对个体记忆和集体历史的珍视。理解乡愁，归根到底是理解我们如何与时间、记忆、身份、归属感以及我们所处的世界相处。总之，乡愁是心灵的时光机，让我们在回望中理解自己，在怀念中继续前行，在追寻中不断新生。

参考文献：

1霍拉斯·恩格道尔【瑞典】《诺贝尔文学奖背后的文学：风格与幸福》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

2劳拉·米勒【美国】《伟大的虚构：重读169部世界文学经典》海峡文艺出版社2020

3汪兆骞《文学即人学》中国出版集团现代出版社2018

作者简介：陈认真（1970.7—），男，汉族，湖北应城人，湖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，讲师，研究方向：翻译、文学、文化。